已经立了春的天气，窗外花坛里的青草和树苗似乎迫不及待地冒出绿芽开始生长，心中依旧难掩漫无边际地哀伤。摊开掌心里的一枚枚硬币，细腻的纹路随着岁月流逝有些磨损，仿佛看见了她坐在堂屋灯光下小心翼翼收藏着的样子。
刚刚过去的冬天，带走了那个永远会仔细记下我随口说的爱好的奶奶。
老家在菏泽，离家五六百公里的车程，因此我并不常回老家，可能是一年一次，又或许因为学业原因是两年一次。但是每当空闲时间回到老家，推开门，迎接我的是她略微佝偻身躯上欢喜的笑脸还有桌子上早早就摆放好的我最喜欢吃的点心。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又转过头去悄悄藏起眼底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那天晚上，她坐在灯光下，看见爸爸将钱包里的硬币给我，对上她疑惑的眼神，爸爸给她解释道：“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收藏分角硬币，尤其是五毛的，她觉得好看。”她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她的生活并不算富裕，和爷爷两人都是农民，每逢时节走亲访友收到的点心礼盒她却舍不得自己吃，放在抽屉里，冰箱里，等到我回老家时，一股脑全拿出来，类似于祈求般的语气希望我把吃不完的带回家去，慢慢长大后，我又如何看不出她怕这个从城里来的孙女看不上这些点心呢。这时的她，卑微得让我心疼。
高中三年，成堆的书籍，题海，繁多的知识夺去了我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每年再也没能抽出空和爸爸一起来回老家去看她。“这是你奶奶给你带的。”从老家回来爸爸都会给我一个包装精巧的小袋子，拆开包装，里面是大把五角的硬币，有些泛着金黄锃亮的光泽，有些因为岁月打磨已经暗沉。她坐在堂屋灯光下，带着老花镜，借着橘黄色的灯光慢慢把今天买菜找钱得来的五角硬币拣出来，一个一个放进小钱包里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心底不知某处被牵动，隐隐地有些难受。从那之后会留意抽出时间跟她打个电话，聊聊家常。我越来越大的声音和她经常不知所云的话语，我知道她渐渐地老了。
放假回家后的第二天，爸爸接到了这个噩耗，开车带着一家人回了老家。推开门进了堂屋，依旧是那些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堂屋布置，桌子上依旧是提前放好的点心。模糊视线中抬头透过灯光，她还坐在那里，向我摊开了磨出厚厚茧子的手掌，在手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枚五角硬币，默默地在灯光下闪金黄色的光晕。
（护理学院）